锐读丨欢唱的界河

    有一条清澈的小河，一直在我的心中流淌着。它位于新疆北部巴尔鲁克山下的额敏河边防连旁，是横贯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共和国边境的一条界河，叫额敏河。

    听连队老兵讲，额敏河本不叫这个名，叫沙拉伊敏河，之所以叫额敏河，是因为它流过驻地的一个小县城——额敏县，官兵们为了记住第二故乡，便将它的名字改成了额敏河。

    额敏河环山相抱，弯弯曲曲，与边防连擦肩而过，红柳、芦苇和一些不知名的灌木依河而立，河水绕山而流，蜿蜒西去，有“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气势。

    那年在边防连代职，这条小小的界河，在我心里留下了难忘的记忆。每当夕阳西下，或心中感到烦闷时，我会信步来到界河边，坐在周围长满红柳的河岸边，静静地看一会儿清清的河水，听一听悦耳如歌的潺潺水声，心里便平静了。

    清晨，太阳爬上远远的小山头，天空霞光四射，近处的群山上，云雾缭绕。河水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着粼粼波光，似满天闪耀的繁星，让人浮想联翩。当最后一抹残阳即将隐去的时候，外出巡逻的战士骑着骏马，踏着晚霞从远处的边防线上归来，天空中皎洁的明月，把透着凉意的柔柔青光撒向万里边关，被浮云遮得忽隐忽现的月牙，像含羞的少女，将身影儿静静地映在水面。河水轻轻拍击着古老的河岸小石，静静流淌时，如孩子甜睡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泛起层层波浪时，则像顽皮的孩童在嬉戏打闹。然后，一路欢歌，消失在茫茫夜色的尽头。

    河边草丛里，蟋蟀欢唱，萤火虫点着豆粒大的灯笼，在黑暗中到处游荡，似繁星，为黑夜点燃一粒粒光亮。此时，夜色下的巡逻路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边防陷入巨大的寂静，安详的界河显得幽静而神秘。没人知道，在这样安静的夜幕下，战士们轮换着潜伏在冰冷的边境上，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正在这无声的夜里默默地巡视、守护着祖国的安宁。

    雨后的界河，别有景象。那布满河岸的红柳，被雨水冲刷得纤尘不染，只剩下嫩嫩的、油油的、艳艳的绿和红，草茎上晶莹剔透的露珠被微风摇落，重回大地，河里不安的水波荡起阵阵涟漪，清爽的空气让人感到心的明净和豁达。

    雨后，艳阳照射，静静的河面浮一层层朦胧的烟霭，似虚无飘渺的薄雾，一缕缕轻纱装点着大地、河流，又给黄昏增添一份浓郁的色彩。成群的野鸭在清凉的水面上游来游去，互相追逐着嬉戏，那悠闲、自在，会让人感到一种轻松和快乐。有时，我和战士们经过岸边去巡逻，心中会有一种莫名的快乐与自豪。

    夏季，界河岸边长起高高的芦苇，它们用美丽的身姿装扮着河岸边的大地，给隐秘的界河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草丛中，不时有小鸟高歌欢唱。有时，会有雄鹰直冲云霄。边防的风，带着河水的咸味，轻轻地抚摸着不远处站岗执勤的战士黝黑而刚毅的脸庞。

    远远望去，界河水像一条润洁的玉带，穿过中哈边境。红柳、芦苇、小草，还有竞相开放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微风中摆动，倒映在河水中，静谧。安详。蓝天、白云、绿草、哨楼，手持钢枪的哨兵，都映进了河底。

    深秋，河水减退，河流瘦成平缓的溪流，清澈见底，两岸一片枯黄，给人一种孤寂之感。

    当然，界河也有欢腾的季节。每年五月，气温回升，雪水汇聚河中，河水暴涨，一路汹涌，奔向下游哈萨克斯坦境内的阿拉湖。而阿拉湖里成千上万的鲤鱼、鲫鱼则沿河而上，来到额敏河畔产卵繁殖。这个季节，也是官兵们最快乐的时候，在繁忙的边防巡逻和军事训练之余，官兵们会来河边散散步，看一看在水中无忧无虑畅游的鱼儿，有时会利用双休日，在界河边投下自制的鱼钩，开展钓鱼比赛，顺便钓几条肥壮的“进口”鲤鱼丰富连队餐桌。

    界河旁，立有一块石碑，写着“额敏河畔建功业”七个大字。据说是一位将军来边防检查工作时，看到一代代边防官兵将一个夏季风沙肆虐、蚊子成灾，冬天大雪封锁的“雪海孤岛”，建设成一个环境优美、风景如画的地方，便提笔写下这几个字，以此激励边防官兵戍边守防。

    清清的界河水，给边防战士带来无限活力和情趣，也让艰苦的边关生机盎然。额敏河，永远流淌在我心中，也会永远流淌在一茬茬边防官兵的记忆里！（陈靖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