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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天空最近的一次,是“爬”上无名湖哨所

2018年02月13日 08:02:04 来源: 中国军网

    边防官兵护卫记者攀上险坡。李国涛 摄

    近20年来,第一个“爬”上海拔4520米的无名湖哨所的女记者——这个人生新高度,我挑战成功了!

    在西藏行驶3天,沿途绵延的雪山、宁静的圣湖和悠哉的牦牛,让我对此次新春走军营的目的地——“云端哨所”无名湖,多了无尽的期待和幻想。

    可这一次,无名湖却让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边防……

    (一)

    记者在边防战士的帮助下爬上陡坡。 李国涛 摄

    被“忽悠”上无名湖哨所的,我不是第一个。

    为了看一眼无名湖的“湖”,我们决定从海拔3678米的“平台”爬山去哨所。虽然被打了无数“预防针”,可我还是想象不到,垂直高差不到1公里的山路,能有多难走……

    而我,在走出不过10米的距离就已崩溃——我眼前,没有路。

    脚下是湿滑的苔藓,手边是丛生的乱枝,头顶是倾斜的枯木,耳畔是冰川融水的奔流声……越走越陡,尽管手里握着木棍支撑身体,可我还是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走10步休息3分钟的进度,让我不断产生放弃去哨所的念头。

    “我不想去了”还没说出口,身后的王团长就鼓励我——“加油!你难道不想去看看无名湖的‘湖’吗?”

    据说,每位来到无名湖的兵,都被班长用这句话“忽悠”过。

    战士们口中的“波波老师”——尹小波班长,8年前还未到哨所时,“以为无名湖是平原上的湖,湖里也许还有很多鱼。”来到哨所后,尹小波拉着班长带他去看湖,班长指着身边的悬崖绝壁,他才明白——连水都没有,哪来的湖!

    如今,在新建的营房后面,有一个3立方左右的小水池储存山上融化的雪水,作为哨所30多名官兵的日常生活用水。每天的升旗仪式之后,8位战士来到水池边,凿冰取水。60厘米厚的冰,需要15分钟才能凿开,取回的水,也只能供官兵一天的用量。

    “咝……”一条长满尖刺的树枝抽在脸上,让我倒吸一口气。这股子恼人劲儿还没过,又被眼前的山溪拦住去路。还好,横在山溪之上的是根被雷劈倒的巨松,树干满是青苔,要小心走好每一步,才不会跌落至水中。

    同行小伙伴的身影早已不见,可我越是焦急,越是使不上力气……以后的日子,怕是再也不会自讨这样的苦吃了。

    (二)

    通往哨所的路异常艰险,时常被积雪覆盖,暗冰阻隔。常晨钥 摄

    本以为穿上男朋友的羽绒服会让我勇气倍增,可跌落的那一刻,让我安心的却是另一个“他”的双手。

    被“忽悠”着走了2个多小时,还没到“绝望坡”我就已经绝望了。此刻,我面前是约80度的陡峭山体,望不见尽头,四周无处依附,只有石壁上垂下的一根粗绳,可以当做上山的绳梯。

    红牛也喝了,士力架也吃了,可双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一个跨步没踩稳,双脚从石壁上滑下来,连抓绳的双手也没了力气,霎时大脑一片空白……喊出“班长!救我!”的那一秒,身后战士的双手托住了我的背,稳住我没有继续往下滑。

    所有人都清楚,从这里掉下去会是什么结果。旺东的雾,无名湖的路,果然名不虚传!

    从10月份到来年6月都是大雪封山期,通往无名湖哨所的公路无法通行,官兵生活所需给养只能用车拉到半山,战士们再沿着这条“没有路的路”背上来。也许你也如我一般,很难想象在物资充裕、交通发达的今天,在祖国边陲的深山里,戍边军人还要用双肩背运30公斤左右的物资爬上海拔4520米的哨所。

    而我走过的这条人生中最难走的“路”,不过是他们的日常。

    “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高强。”

    手拉着手走过乱石堆。 李国涛 摄

    交换名字仿佛是一种神圣仪式,我们成了过了命的姐弟。18岁来到无名湖,今年只有23岁的高强俨然一副“老班长”的模样,被强烈的紫外线灼烤得黑紫的脸庞,满是真诚。这面猿猴也难攀援的绝壁,在他看来,“习惯就好!”

    此后的路有了他的“庇护”,我就没再怕过。

    手脚并用“爬”去无名湖哨所的路上,我经历了完整的四季。在“乱石堆”和大雾赛跑后没多久,棉花团一般的大雪就从天上砸下来。在“绝望坡”望着风雪中的无名湖哨所,别有一番滋味。

    无名湖就在目光所及之处,可偏偏又似有千里万里那么远。

    上到海拔4000多米的“绝望坡”,含氧量不足内地的40%,头痛欲裂,我大口喘着气,恨不能把雪花也吸入肺中“补充”氧气。可背着20多公斤背包的高强,却显得很兴奋——“就要到了!”他伸出右手,拉着我继续爬……那双手,粗糙、干裂,真让人心疼。

    历经4个半小时,终于到达无名湖哨所。我竟然还能逆袭成功!可我究竟是“爬”上来的?还是被高强“举”上来的?我也说不清楚……

    (三)

    接近九十度的陡坡,要靠手拉缆绳爬上爬下。常晨钥 摄

    吸氧,是到达无名湖后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可我的氧气管却被夺了去——

    是陈班长不舍得我用旧的氧气管。看到我用上新的氧气管吸上氧后,他才放心地离开。桌上那根泛黄的氧气管,他已经用了2年。

    无名湖的夜啊,怎么睡都睡不到天亮。窗外临着悬崖,大风呼啸,吹得门窗咣咣作响。穿着毛衣棉裤蜷缩在被褥里的我,在听到换岗战士的脚步声后,心里才踏实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便向陈班长讨教“怎样睡觉才不冷”——“蜷成一团咯!”

    无名湖的冷,冷得让人麻木。曾经有位战士,在练习分解枪支时,小手指被伤到鲜血淋漓却全然不知……

    新营房修建以前,大风就如贼一般,让哨所战士们防不胜防。为了避免大风吹走牛毛毡,战士们只能在屋顶压上几百块单个重40多斤的大石头。

    屋顶是保住了,漏雨也不算是什么棘手的难题了——“在屋里拉上一层塑料膜,哪边雨水积多了就用剪刀剪开一个口子放水,不然‘砸’到底下的战士,可就坏了!”尹小波班长开玩笑似地向我讲述着那段岁月,可究竟有多苦,只有他们才知道。

    愿得广厦千万间。新建的四层营房,让战士们住上了不透风、不漏雨的房子,等到通上国家电网的电后,他们就能在哨所K歌了!

    哨所因为我们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战士们的话比平时多了,小狗们也撒开欢地跑起来……

    “你们没来的时候,小狗总拿那棵松树磨牙。”为了让小松树成活,战士们从温室里刨土重新栽种,悉心呵护,海拔4500米以上不再是“生命禁区”。

    黄思翰不止一次和黑熊迎面撞上过,相距不到2米的距离,让黄思翰心里直发怵——“肯定是找不到吃的,才来我们这里。”在这荒芜的千里边防,有黑熊造访,也不失为一种陪伴。

    相处时间很是短暂,分别时刻也仓促得来不及拥抱。送我们下山后,战士们转身便又消失在那片丛林中,抬头寻找无名湖哨所,也隐匿在云端之中。

    一切仿若隔世。也许不说再见,就还会再见……

    正如每一位朝圣者心中,都有一座冈仁波齐。每一位戍边战士心中,也自有一泓无名湖水。(李晨)

【纠错】 [责任编辑: Fu Pe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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