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却的张权 萧白
杰出的女高音唱歌家、美国依斯特曼音乐院获硕士的张权,我与她非亲非故,然而在不知不觉中竟难以忘却,这完全是由于她的音乐修养,由于她那绝妙的难以形容的歌喉,始终余音娓娓,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
特别是读了《老照片》姚小平一文之后,那美妙的歌声在我的耳边又显出十分的魅力。 张权是宜兴人,我们是大同乡。现在宜兴属于无锡市,当然更为接近了。记得在重庆市时,我从邵荃麟处认得葛琴是宜兴人,她对我倍加亲热,每当邵荃麟留我吃饭,她总要亲自烧一两只菜款待我。徐悲鸿是宜兴人,他后来的妻子廖静文,曾是我在桂林青年巡回工作团的同事。她是湖南人,后来与徐悲鸿结婚,当然也有一份乡亲关系。他乡遇故人,当然是分外的亲热。
张权原在杭州艺专读音乐系。抗日战争爆发,她流亡到重庆,进入青木关国立音乐院学习音乐,那是1942年。我在1944年有一友人进青木关音乐学院,原是话剧演员,但爱好歌唱,在嘉陵江边我多次听唱新疆民歌,实在柔和而又令人陶醉。我曾多次去青木关看望,当然张权已经毕业出去,只是听到关于她有独特的音乐天赋的传闻。
从《老照片》的文中,我得知她与我同样的命运。
1957年5月19日在《文艺报》上有一篇《关于我》的文章,那是该报记姚莹澄采访张权所写,以张权的名义发表。结果张权和姚莹澄因这篇文章都被打成右派,张权工资连降三级并被逐出北京,下放黑龙江哈尔滨歌舞团。我与她命运相同,工资连降四级,下放到区里工作。
当然更为可怜的是她的丈夫莫桂新。肃反时被打成历史反革命,1957年因为申诉再被打成右派分子,保留公职,劳动教养,去了东北兴凯湖农场。由于伙食恶劣不干净,他得了急性痢疾而死亡,时年42岁。他既有美术的天才,又有音乐、歌唱的天才。这个打击对张权来说实在是可怕而沉重的。她忘不了老莫,终身不嫁,抚养三个孩子。1962年摘帽后,在北京她连续举办了13场个人独唱音乐会。同乡罗隆基为她鼓掌。周恩来举着茶杯,站在她的面前,可说是锦上添花。
我从广播中听到过她的演唱。到上世纪80年代我有了一台金星电视机,两次欣赏到了她的演唱,一次是穿着黑色的长裙,一次是深紫色的,光彩夺目,那歌喉婉转柔和,唱的花腔更是令人陶醉。张权,可说是第一流的功夫极深的女高音歌唱家,她演唱的《茶花女》,更是使我难以遗忘。她活到74岁,因肺癌而病逝。
我曾经跑遍无锡城,惋惜的是没有见到她的录音盘带。这是我终身憾事。
无锡的音乐殿堂,出了作曲家刘天华和瞎子阿炳,出了著名的演奏指挥聂中明,出了二胡独奏名家闵惠芬,钢琴演奏圣手顾圣婴,还有就是杰出的女高音歌唱家张权。我期望有她的歌唱盘带,在无锡上空能够经常飘扬她的非凡美妙的歌声。这应该是值得骄傲而珍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