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陈莉:望穿秋水盼游子
2017年02月09日 16:37:36  来源: 中国记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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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初,报社发布了“2017·乡念——新春记者还乡”系列报道策划案,由社办公室通知全社记者编辑报题,写一写那些在乡村、城市中“微如盐粒、又饱经风霜”的“小人物”。

    我是经济新闻部的编辑,工作中很少有机会写这样类型的题材。第一个想到的采访主题,便是我的家乡、安徽安庆大别山区的留守儿童们。

    腊月二十七,历经七八个小时的颠簸,我再一次踏上这条十八弯的盘山公路,这条连接过去、今天和未来的希望之路。

    快到家时,窗外已经是黑夜,20年过去了,这条路有过一些修整,泥巴路变成了泊油路,路面也大大拓宽,通往县城也多了分叉路,但盘旋的山路十八弯没有改变。在大别山区,想修出一条笔直的公路,少走或不走弯路,几乎是不可能。一如改变留在山里的留守儿童的命运之困难。

    父亲是第一批走出农村、外出务工的勇者。1983年,他放下家里的服装培训班,带上七个学徒,毅然前往福建的服装厂打工。过年回家时,父亲的学徒每个人挣回了两千块钱,父亲挣了多少钱就不记得了。从那之后,可能父亲在村里的名声大噪,有很多人央求父亲带着同去。眼热的村民相继踏上了村口的盘山公路。

    那时的我,成了村里第一代留守儿童。小时候,总是盼父亲的信,盼父亲的电话,盼父亲归来。尽管在电话里或者见到父亲,我们也没有太多话要讲,只不过在为数不多的团聚的日子里,家里的餐桌上多了一双筷子,但内心的那份盼归人的期待丝毫不减。

    我曾想象长大后,这一切会得到改变。然而,村子还是那个村子,总有贫穷的人家依旧贫穷,留守儿童也顽固地存在。小我8岁的陈想、小我16岁的朱蓝蓝,成了新一代的留守儿童。

    借着采访机会,我第一次认真走近了他们。

    陈想的妈妈一直在外做服装挣钱,朱蓝蓝的爸爸也长期在外省的工地上做工,可是当我前后踏进她们家门的时候,虽与当年留守儿童的我生活年代相比隔了十多年之久,他们现在的生活却没有带给我一种时代进步的感觉。

    当朱蓝蓝的奶奶指着新盖的房子告诉我“这是今年新盖的楼房”时,我能隐约感到她语气中的一丝满足。但她紧接着告诉我,“为了盖新房子欠下了十几万元的账。”新房子并没有过多的装修,水泥地面和老旧的家具,凌乱的摆设,处处透露出主人的拮据。

    陈想的房间里有一张新床和一个衣柜,收拾得有几分女孩闺房的样子。她回忆起当年被开水烫伤,看到久违的母亲后委屈流泪的情景。然而我仍然能感到她对那些伤痛的隐忍和委屈。

    进城务工并不一定能给孩子们创造更加富足的生活,可大人们还是要去。陈想跟我说,“父母出去打工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家里都不是很富裕,需要出去挣钱。”

    两条板凳上面架着一个麻将桌,朱蓝蓝和朱文斌姐弟俩的“书桌”。他们寡言少语,习惯性沉默低头,与人交谈也不敢直视对方,说话声音很小。我猜这种性格与他们成长过程中,父母的长期缺席有很大关系。这对孩子成长的心理健康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看着他们的落寞,想象着他们内心更多说不出的委屈,不免心有戚戚。

    虽不像父辈们从这条山路走出去又走回来,我们这一辈更多的是走出去,走向大城市直到安家落户,获得了相对更好的生活。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小时候,我们是留守儿童,而当我们长大了,常年在外工作,父母却成了空巢老人。

    这条向远处延伸的山路,小时候,希望能够走到越来越远,长大后,却希望它能短一些再短一些。我们从这里走出去,但这里也在盼着我们归来。常回家看看吧,无论是回家看看那些年少无知的留守儿童,还是年岁渐高的空巢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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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张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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