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安妇”,她们是历史的活证人
2017年06月19日 16:03:50  来源: 吉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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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洲北部”最后一位“慰安妇”去世

    2016年5月17日,“满洲北部”最后一位“慰安妇”,生活在黑龙江省东宁县社会敬老院的李寿段老奶奶(汉族名字为李凤云)去世,享年94岁。

    “李寿段老奶奶在那些‘慰安妇’当中也是最可怜的一位。”参加李寿段老奶奶葬礼的70岁的原珲春市来信来访办公室退休干部严宽斌先生叹息地说。严宽斌先生是住在珲春市的一位老党员,一次偶然的机会跟朝鲜族“慰安妇”老奶奶们结缘,20多年来一直为她们服务,对她们的情况非常了解。

    19岁那年,李寿段老奶奶从平壤附近的一个村庄被日本人以帮她找一份“做饭洗衣服”的工作为由,骗到了黑龙江省,做了5年“慰安妇”。一进 “慰安所”,日本人就给她起了一个叫“仁三”的日本名字,逼她换上和服,把她关进了单间。从此,她每天都要接待几十个军人,白天是士兵,晚上是军官。可是日本人一天只给她一个高粱米饭团。有一次因饥饿难忍,她偷吃萝卜,被日本人发现后毒打了一顿。

    “慰安妇”们每周洗一次澡,还要接受军医的性病检查,如果得了性病或怀孕就会惨遭处决,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由于整天处在严密的监视之下,所以她们无法逃脱。

    “那帮家伙根本就不是人!即使来月经或生病,也不会放过你。一个14岁的‘慰安妇’被日本鬼子轮奸后,终因下体流血不止死去。他们用草帘子把她的尸体裹起来,扔到狼狗窝里,连尸骨都被狼狗给啃啦……唉!” 李寿段老奶奶生前常常如此长叹。

    解放后,因不能生育而无子嗣。再加上丈夫经常拳脚相加,没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后来,孑然一身的老奶奶住进了敬老院。虽说衣食无忧,但仍然免不了孤独。她的怀里总是抱着一个志愿者送给她的布娃娃。

    严宽斌先生说,当年李寿段老奶奶所在的石门子慰安所,位于日军所谓的“东方马其诺防线”的东宁军事要塞附近。东宁军事要塞驻扎着日军的3个师团10万大军。日军在9个军事要塞附近设置了39个从军慰安所,有近1000名“慰安妇”。朴车顺与老歌以及《阿里郎》

    严宽斌先生告诉我们,在湖北的孝感市还有一位94岁高龄、叫“毛银梅”的朝鲜族 “慰安妇”仍健在。

    5月26日清晨,我们访问了位于湖北省孝感市龙店村的毛银梅老奶奶的家。老奶奶在养女黄美荣的帮助下,一边披上外衣,一边抽泣。黄美荣不时地用手帕为毛银梅老奶奶擦着泪水,并有些歉意地解释道:“她是在感谢你们特意来访,另外,好像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我们和老奶奶打了招呼,顺便问老家是哪里、怎么到这里来生活等问题。老奶奶沉思了一阵子,喃喃自语地说道:“全罗道……”接着,好像又想起了自己的名字,禁不住高兴地说,“车顺……朴车顺!”

    朴车顺5岁那年,爸爸在日本服役现场被日本鬼子打死;妈妈带着两个妹妹为求活路远走他乡。寄养在外婆家的朴车顺不得不流落街头。1945年6月, 23岁的她“应聘”到中国的一家“袜子工厂”,可到了那里才发现是南京的一个慰安所。之后,她又从那里被送到了武汉的慰安所。有一天,趁着枪声四起、飞机轰炸的混乱之机,她躲开哨兵的巡逻好不容易逃离了慰安所。

    随后,她来到了距离孝感市数十公里的大黄湾,并遇到了一个姓黄的单身汉。纯朴的农民黄仁应给予朴车顺无微不至的关怀。不能生育的这对夫妇,于上世纪50年代初,收养了一个两岁的女孩。

    “我妈和毛主席是亲戚。就因为毛主席解放了她,就把姓改成了‘毛’。” 黄美荣笑着对我们解释了妈妈改姓的缘由。

    解放后,在一次户口登记时,老奶奶说不能忘了毛主席的恩德,于是把自己的姓改为“毛”,然后丈夫喜欢银白色梅花所以把名字改为“毛银梅”。

    毛银梅老奶奶在汉族村子里居住了70多年,把朝鲜语忘得一干二净,不仅听不懂朝鲜语,而且说的全是地道的方言,我们之间要通过她女儿的翻译才能交流。

    笔者小心翼翼地向毛银梅老奶奶问了几句“慰安妇”生活的细节。听完女儿的翻译之后,老奶奶慢慢地把头转向了一边。过了好一阵子,老奶奶用右拳使劲捶打着自己的前胸,无力地躺在床头的被子上,接着又捶打起了前胸。

    “哎呦,我太冒失了!”笔者感到非常惊慌。

    “我妈绝对不提那些往事。我总是劝她,事到如今,说那事儿有什么可难的呀。可她就是不答应。”女儿望着母亲苍白的脸,好像是为了稳定母亲的情绪,默默地走出了房间。严宽斌先生也跟着走了出去。

    笔者好像一个犯了大错的人,手足无措地站在老奶奶的床边。老奶奶的眼角止不住地流出了泪水。

    “那帮家伙简直就不是人!真是哭不完、说不完啊!”老奶奶喃喃自语道,接着就像诉苦似的唱起了歌:

    我向着海鸥啼鸣的码头挥了挥手

    再见啦,再见啦,泪水湿透了手帕

    火车已经开动,毛毛雨下个不停

    背井离乡的心上人啊……

    这分明是我们朝鲜语的歌曲呀!一句也听不懂朝鲜语的老奶奶,却如此清晰地唱出了朝鲜语的歌词。重复了好几遍“背井离乡”“再见啦,再见啦”后,随着一声长叹,老奶奶又唱起了充满悲愤之情的《阿里郎》!

    笔者情不自禁地握住老奶奶的手,把头埋在她胸前开始哭起来了。

    老奶奶!我们怎样才能消解您这胸中块垒呢?!苏智良:“‘慰安妇’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既是战争的受害者,又是历史的活证人。”

    5月30日,我们远赴上海,采访了曾经探访过朴车顺老奶奶家的上海师范大学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主任、中国“慰安妇”资料馆馆长苏智良教授。

    “你们是从东北延边来的吗?那一定听说过在东宁去世的‘慰安妇’李寿段老奶奶的消息吧。”

    “是的,我们还参加过葬礼。李寿段老奶奶安葬在牡丹江市海林中韩友谊公园的少女像旁边。唉,太可怜了。老奶奶直到最后一刻怀里还抱着布娃娃。”

    严宽斌先生详细地讲了李寿段老奶奶的情况以及我国政府官员与韩国大使馆官员一同向“慰安妇”老奶奶献花圈,并为她送行的情景。

    苏教授指出:“如今中国大陆公开身份的只剩下21位‘慰安妇’。我们必须在她们生前加快确认遗址、发掘实物和事件,再现历史。” 同时,他强调了像严宽斌先生这样的“活地图”的重要性。

    “在整个社会对‘慰安妇’问题认识不足,又没有红头文件的情况下,为了‘慰安妇’的事情能如此奔波,如果没有对这个群体的深刻理解和爱心,单靠一般的觉悟是不可能的。”他对严宽斌先生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

    苏教授还指出:“‘慰安妇’这个群体既是战争的受害者,又是历史的活证人。所以我们必须好好保护和照顾她们。”

    苏教授以20多年的研究为基础,以坚定的语气阐述了自己对“慰安妇”问题的见解:“‘慰安妇’问题是战争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军国主义侵略者采取欺骗或强制手段,在违背本人意愿的情况下,使那些包括中国大陆和朝鲜半岛在内的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年幼的女性沦为性奴,他们是战争罪犯。

    “日本军国主义侵略者剥夺了她们的人身自由和生育权利,并采取暴行、虐待以及屠杀等手段,毁灭了她们的人生,蹂躏了生命,犯下反伦理、反人道、反人权罪行。有关研究结果表明,“慰安妇”制度的被害者全世界有40多万,仅中国大陆就达20多万。

    “如今,日本的安倍政府没有正确的历史认识,极力掩盖和回避、甚至歪曲这段历史问题, 而且时时刻刻暴露出侵略野心。我们必须与不承认罪行的日本政府及其右翼势力进行斗争,并且把这一斗争进行到底” “慰安妇”幸存者李玉善:“看不到日本政府跪在我们面前公开谢罪,我死不瞑目。”

    2016年8月19日,笔者为采访在延吉呆过3年的“慰安妇”李玉善老奶奶,寻访了韩国京畿道广州市的“分享之家”。

    如今在韩国公开身份的 “慰安妇”幸存者有40位,“分享之家”有10位。撰写博士论文《日本军“性奴”研究》的“分享之家”所长安信权博士指出:“正是因为有了‘慰安妇’老奶奶们的证言,世界才得以了解日本帝国主义的战争罪行和令人发指的蹂躏‘慰安妇’人权的罪恶。”他同时指出,每周三在日本大使馆门前举行的“水曜示威”,次数多达1250次,是世界上持续时间最长的示威集会。

    安信权所长允许我们访问的同时告诫我们,在“水曜示威”证言现场上总是站在最前面的李玉善老奶奶,如今因腰痛行动不便,所以请注意不要给她增添其他痛苦。

    当我们推开房门走进李玉善老奶奶的房间时,侧身躺在床上的、白发苍苍的李玉善老奶奶(89岁)要吃力地坐起来。“因为腰痛,现在连‘水曜示威’也去不成了。看不到日本政府跪在我们面前公开谢罪,我死不瞑目。”老奶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慰安所简直就是刑场!把那些回家路上的孩子和在河边洗衣服的孩子抓来关进慰安所……有几个活下来的呀?!那帮家伙简直就不是人!”

    “当时,延吉有两个慰安所。我们每天都要接待几十人,和死人没什么两样。逃跑后被抓回来,耳膜都会被打穿孔。得了梅毒,他们就用水银治疗,结果就成了不中用的女人。日本投降前夕,日本人就把我们扔到了延吉的后山上。”讲到这里,老奶奶自然提高了嗓音,眼里充满怒火。

    “日本政府现在打着所谓‘国民基金’的旗号,试图堵住我们的嘴,那绝对办不到。日本政府必须首先向我们谢罪,然后再根据法律进行赔偿!”老奶奶的态度非常坚决。

    老奶奶是釜山一家六兄妹中的二女儿。13岁的时候,旅馆主人说要供她上学,于是她以养女的身份在那里打杂。就在她15岁那年,也就是1942年7月,她在马路上被绑架到延吉慰安所,成了日军的性奴。含苞待放之年的她就这样在日军军靴的蹂躏下,没有来得及开放就凋谢了。现如今,已然白发苍苍、89岁高龄的玉善老人,只要是日军战争罪行的证言现场,都会有她的身影。

    “慰安妇”,她们是活历史教科书。最近,中国、韩国、朝鲜、日本、菲律宾、马来西亚等亚洲8个国家14个市民团体,通过国际合作整理出了2744件有关“慰安妇”的资料,为了人类的共同记忆,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了世界记忆名录。

    铭记历史,珍惜和平,捍卫人类尊严的斗争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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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任希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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